《捕风追影》:“九哥”梁家辉,越老越扛打

当追逐成为存在的宿命。暑期档的喧嚣中,名为《捕风追影》的犯罪动作片以黑马之姿撕开市场裂缝,该片由杨子编剧并执导,成龙、张子枫、梁家辉、此沙等领衔主演,将于8月16日全国公映。这部翻拍自2007年港片《跟踪》的作品,并未止步于类型片的套路复刻,而是通过“老派跟踪术VS高科技监控”的核心冲突,将镜头对准当代社会的集体焦虑,当“天眼”系统无孔不入,当真相在数据流中碎片化,人类是否正在沦为自己创造的技术的猎物?

王朔曾说:“没有比想在别人记忆中不朽更自欺的。”这句台词恰似《捕风追影》的精神注脚。影片中,成龙饰演的退休跟踪专家黄德忠与张子枫饰演的年轻女警何秋果,如同西西弗斯般追逐着代号“影子”的反派傅隆生(梁家辉 饰),而“影子”本身不过是权力与欲望的虚空投射。在这场“捕风”与“追影”的循环中,导演杨子以暴力美学为笔,在澳门的霓虹与暗影中勾勒出一幅关于存在、记忆与真相的当代寓言。

下文笔者将从该片的“符号学、视听语言、演员表现、导演作者性”四个维度,结合“影片的存在主义启示”,系统剖析。

风与影的符号学狂欢:核心意象的多维解构

“风”:真相的流动性与追捕的徒劳

“风”在影片中既是自然现象,也是叙事动力。开场盗匪劫案后,澳门司警局局长望着监控屏幕上模糊的嫌疑人影像,叹息“风过无痕”,这句台词为全片奠定基调,当犯罪变得数字化、碎片化,传统刑侦手段如同捕捉流动的风,注定徒劳。黄德忠重返岗位时携带的旧式望远镜与手写笔记,与年轻警员的VR追踪系统形成尖锐对比:前者象征着人类感知的有限性,后者则暴露技术的冰冷盲区。

在澳门塔顶的高潮戏中,杨子以狂风作为情绪催化剂。当黄德忠与傅隆生在悬空平台对峙,强风掀起两人衣角,将背景中的城市轮廓撕裂成流动的色块。此处的风不仅是视觉元素,更是命运的隐喻,傅隆生自幼在孤儿院被虐待,犯罪是他为“养子团”寻找生存空间的极端手段,其动机如狂风般狂暴却脆弱。而成龙的动作设计在此处突破了“杂耍式打斗”的传统,他借助风力摆动绳索,身体与自然力量的对抗构成一曲存在主义的视觉诗。

“影”:身份的分裂与监控社会的悖论

“影”的意象更为复杂,既指物理暗影,也象征被规训的自我。傅隆生的代号“影子”暗示其身份的匿名性,他是制度暴力的受害者,却成为新的暴力实施者。在废弃孤儿院的闪回段落中,童年傅隆生躲在衣柜里,透过门缝看到的摇曳树影与施暴者的剪影重叠,这一镜头被杨子刻意处理为黑白颗粒感画面,仿佛记忆本身已被创伤侵蚀。

影片对“影”的解构直指监控社会的悖论。警方依赖的“天眼”系统在澳门街头织就光网,却多次被“养子团”利用反光、变装等原始手段欺骗。此沙饰演的双胞胎杀手熙蒙与熙旺,通过同步动作制造视觉残影,在监控画面中呈现“一人分饰两角”的错觉,这种对“影”的戏仿,恰是对技术理性的绝妙反讽。当双胞胎杀手以镜像动作穿梭于澳门老街,监控镜头中重叠的身影不仅模糊了个体边界,更暗示在数据洪流中,身份本身已沦为可操纵的光影游戏。

视听语言的情绪语法:暴力美学与存在焦虑的视觉转译

光影:明暗博弈中的道德灰度

杨子在光影设计上摒弃了传统警匪片的二元对立,转而探索道德灰度。澳门塔顶的追逐戏采用“黄金时刻”拍摄,日落前的暖光与反派冷色调的西装形成色彩冲突,但光线并未明确划分正邪,反而通过人物面部的明暗分割,暗示每个人物的矛盾性。黄德忠的办公室被刻意布置成半明半暗,书架上的《犯罪心理学》与《庄子》并置,前者代表理性秩序,后者的“庄周梦蝶”则指向认知的不确定性。

最具象征意味的是孤儿院场景的光影处理。杨子大量使用逆光剪影,将打斗动作简化为黑色轮廓在白色背景上的舞蹈,血浆飞溅如抽象画。这种“去写实化”的暴力呈现,强化了暴力的仪式感,傅隆生对孤儿院院长的复仇,本质上是对创伤记忆的献祭。当灯光骤然熄灭,仅剩月光从破窗射入,照亮满地破碎的十字架,宗教符号与暴力的交织,揭露了权力压迫的历史循环。

剪辑:时间的扭曲与焦虑的节奏

影片的剪辑节奏如同一首复调音乐,在“慢跟踪”与“快动作”之间切换,模拟当代人的认知碎片化。黄德忠初次教学跟踪术的段落,采用8分钟长镜头,摄影机如幽灵般跟随师徒二人穿梭于菜市场,背景音中叫卖声、摩托车引擎声与对讲机杂音交织,构建出充满生活质感的“听觉监狱”。而当“养子团”实施劫案时,剪辑突然加速,跳接镜头与闪白效果将时间切割成断裂的碎片,观众被迫与角色共享信息不对称的焦虑。

尤为精妙的是“镜像剪辑”的运用。黄德忠与傅隆生从未在同一时空出现完整对话,但杨子通过相似构图的交叉剪辑,将两人塑造为镜像关系:黄德忠擦拭望远镜的特写,紧接着是傅隆生打磨匕首的镜头;何秋果训练时的汗水滴落,切换为“养子团”成员为受伤同伴包扎的血迹。这种处理消解了传统警匪片的二元对立,暗示善与恶不过是社会规训的两面。

声音:环境音的叙事功能与情绪暗示

声音设计师创造性地将“风”与“影”转化为听觉符号。跟踪戏中,环境音被刻意放大:皮鞋踏在瓷砖上的回响、布料摩擦的窸窣、远处空调外机的嗡鸣,这些日常声响在杜比全景声系统中被赋予空间层次,让观众身临其境地感受跟踪者的紧张呼吸。而当“天眼”系统失灵时,电子杂音突然静默,取而代之的是渐强的风声,这种声画对立强化了技术失效后的存在恐惧。

梁家辉的台词处理堪称表演教科书。傅隆生的声线始终保持在中音区,即使在暴怒时也不嘶吼,而是通过尾音的气声传递威胁,在孤儿院对峙戏中,他对黄德忠说“我们都是被世界遗弃的狗”,每个字都带着烟草与铁锈的质感,仿佛声带被过往的暴力划伤。这种声音表演与他饰演的《黑社会》中的大D形成鲜明对比,后者的狂躁与傅隆生的压抑,构成港片反派的两种极致。

发表回复

您的电子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。 必填项已用*标注

返回顶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