号称“台湾影史极恶”的大尺度片《周处除三害》3月1日起在内地上映。作为入围7项金马奖的口碑之作,其于点映期间已然夺得不少关注。自“封帝”之作《艋舺》后,主演阮经天再度挑战黑道角色。此次新片,他化身末路逃犯陈桂林,贡献了又一值得注目的过瘾表演。值得一提的是,这也是香港犯罪片导演黄精甫沉寂多年后的重磅力作。演员与导演强强联手,协力为观众奉上视觉盛宴。然而,另类情节、极致画面的直给刺激外,犯罪片能否突破“暴力奇观”式的美学呈现,给影迷带来鞭辟入里、一针见血式的深刻洞见?解读主角故事,我们能够发现常规“失格片”里亡命者复杂、荒诞的多面。
片中主角陈桂林是被通缉多年的黑道杀手。本以为要如阴沟老鼠躲藏一辈子的他意外患癌。多番契机下,临死前的他决定干一桩大事——追杀通缉令上的另外两名逃犯,而后自首。手执屠刀、再度踏上险途的陈桂林,似乎是在以不要命的方式求出名、求意义。奈何人生旅程漫漫,意义怎能轻易找寻?在快意恩仇、浪子回头的故事包装下,“以暴制暴”“私刑除恶”不过是一种失格后的“噱头”。这部片子真正想讲的其实是末路时,一次恶人的“回光返照”,一个迷茫者对生命价值近乎癫狂的追寻。
这从片名便可窥见一二。“周处除三害”原是《晋书》中流传极广的典故。武力过人、争强好斗的周处被邻里视为祸害。传闻中,他和猛虎、蛟龙并称“三害”。浪子回头的他将猛虎、蛟龙斩杀,却仍然得不到村里的认可。最后,周处痛改前非、学文练武,终究除了自己这“一害”。这样团圆完满的故事我们固然喜闻乐见,但苦寻不得、迷茫周旋是常态。与其说,主角陈桂林是良心未泯的当代“周处”,不如说,陈桂林只是借鉴了“周处”的模子,妄图以此扬名世间、找回价值。他以为自己是悬崖勒马的绿林侠客,于生命终结前破解了执念,熟知他不过俗世一痴汉,于碌碌中苦求精神皈依。
拉康的“镜像”阶段理论认为,人在他人的凝视下建构起自我的身份认识。虽然这通常发生在孩童时期。但《周处除三害》中,陈桂林毫无疑问像孩童般渴求着这样的凝视,渴求着从世人的看法、关注中寻得自我价值的建构。这段寻求余生意义的旅程中,像周处一样“除恶”成了他重塑人生、痛改前非的方法论。这样“慌不择路”的痴心式选择丰富了主角复杂的多面,带来罕有的人物弧光。在传统的黑道片里,为了不使影片沦为漠视生命的“暴力奇观” 热血、侠气、仗义是必不可缺的电影元素。他们竭尽全力地引入爱恨情仇、来去因果,让可能突发的血腥场面变得“情有可原”。但《周处除三害》却罕见地展现了主角痴笨、愚钝的一面:陈桂林对另外两个通缉犯的追杀,绝不是源于任何一种爱恨情仇,只是源于对生活困境的无解和挣扎,源于最无谓的痴心与执念。